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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俊想了想,减慢了车速,又把车窗替她升上来。
其实程锦压根也没有睡着。
车里的音响放着收音机里的一首老歌,沙哑的男声在唱着,“无所谓,谁会爱上谁……错与对,再不说得那么绝对……”
她一肚子都是心事。
也不是刻意装睡,只是觉得,他可能更需要安静。
半天没听到时俊再说话,程锦偷偷的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的朝他瞥了一眼。
车窗外路灯和霓虹的流光,从他的脸上滑过,他眉头微微蹙着,很沉默。
时俊这个人,可能在他的那个位置上待得久了,有点喜怒不形于色。
但程锦知道,此刻他的心情绝对好不到哪去。
杨璟今晚说的话,也的确不是一般的过分……她想起来刚才,杨璟说的那些话。
不知道他是真的喝醉了,胡说八道,还是借酒装疯,要给时俊难堪。
没错,杨璟是霸道,狂妄了点,而且都是醉话,旁人也未必就会当真。
但程锦却不得不信了。
或许,是因为杨璟说了那句话之后,时俊那一刻的眼神。
她知道时俊是杨恩泽一手提拔,但关于时俊和杨家的关系,她不甚清楚,外头也在传着好几个不同的版本,也有人说,时俊的父亲,以前就是给杨恩泽开车的司机……难道这会是真的?
虽然说英雄不论出身低,但时俊这个人,很难想象,他是一个司机的儿子。
当然,无论他和杨家什么关系,都完全不关她的事。
程锦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这句话这么上心。
可能……就是有点看不得强悍的人,低三下四受委屈。
就好像当年,看着父亲到处去借钱,碰壁,求情……那些冷眼和鄙视……
有一次父亲带着她去亲戚家,别人以为是来借钱,都没敢让他们进门。
那家养了条狗,一直在对着门狂吠,爸爸和她就站在门口,拎着一袋水果点心,进去又不是,出来又不是,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转身走了,只能尴尬地隔着门和对方说话。
从头到尾,人家根本都没有从客厅沙发上站起来过。
其实那并不是他们过得最惨的时刻,说起来,只是一件根本不值得提起的小事。
如果不是因为今晚杨璟撒酒疯说的那番话,如果不是因为距离太近,她清楚的看见了时俊那一刻的眼神和表情……程锦可能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忘了,那天站在那铁门外,愤怒,屈辱,可笑,又可怜的心情。
只是,不同的是,当年15岁就像一张白纸的程锦,没有丝毫还击、哪怕仅仅是自保的能力。
而如今执掌着嘉信的时俊,也早已经习惯了在人前的不动声色,就好像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程锦微微的叹了口气。
胸口濡湿的感觉很难受,冰凉而粘腻。
但身上披着的外套,却轻而温暖,带着某种陌生的气息,像是剃须水的松木香味,又混杂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极清淡的烟草香。
她有点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觉得……好像如此之近地呼吸这种味道,也是犯了规。
可能因为她这一声轻轻的叹息,时俊不经意的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
正好看见程锦若有所思的,停留在他脸上的眼神。
她的眉头轻轻蹙起,带着某种不知名的,似曾相识的温柔和怜惜。
他忍不住的怔了一下。
“时总。”
程锦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声的问,“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嘉信?”
时俊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程锦几乎觉得他不会回答了,却听见他平静的声音,“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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