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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堂的摆饰以简单朴素的冷色为主,在这炎热的夏季,竟然透出一种空旷之意。
老太太端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面色平静无波。
可是这堂中站着的人,从三房的钟淞开始,有一个数一个都是屏气凝神,噤声不语。
宁远候钟晏已经习惯了钟大侄子不按牌理出章,他闭目养神,神色淡定,不动如山,可惜钟泽却没有那么好的涵养,时不时就要往正门的方向瞄上一眼,壶漏每过一刻,嘴角含着的笑意便要上翘一分。
终于等到钟涵和温含章相携而至。
温含章跪下磕头时,身上还沾染着些许香烛的味道,宁远候夫人宁氏抽动了一下鼻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见众人都看着她,她忙挥手道:“没事,你们都别看我啊。”
语气中很有些大惊小怪。
钟晏看了一眼宁氏,皱了皱眉头,却没多说些什么。
温含章很明显地感受到宁远侯府的长辈对他们的冷淡——老太太神色淡淡,喝了茶后也没多少表示,只让身后的嬷嬷递给她一只海棠金丝锦缎荷包,便对着她摆了摆手。
温含章捏了一下,觉着像是一对手镯,她将荷包交给了一旁的春暖,紧跟着就是宁远候和宁氏。
老太太的身后走出来一个有些身份的婆子帮着温含章做解说,婆子自称万嬷嬷,和老太太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说出口的话简单明了:“请二少爷、二少奶奶向XXX、XXX行礼。”
温含章总觉得她是故意制造出来这种距离感,却也没人质疑她的出现。
婆子将蒲团摆到了钟晏夫妇跟前,依着钟涵原先的意思,他根本没想着对他们行跪拜礼,想想都觉得犯恶心,但看了一脸茫然无知的温含章,想着昨晚的温存,到底心软了一下,不忍让她在新婚隔日就面对窘境,便撩开袍子下摆,一跪到底。
钟晏满脸欣慰:“你此番成婚,我总算对得起大哥了,以后和侄媳妇要互敬互爱,好生相处。”
说得钟涵心中一阵腻歪,但既然已经选择全了温含章的面子,他便不会再在此时闹出事情。
老太太对他的隐忍颇有些侧目,心中重新估量了一下新媳妇在钟涵心目中的地位。
到了宁氏,温含章险些被她身上的金光花了眼,仔细一瞧,宁氏头上插了六七支金簪子,手上的金戒指金手指更是不计其数,满头满脸就写着一个“俗”
字。
宁氏打量了温含章好半响,才满脸笑容地接过她的敬茶:“昨晚婶子怕丢了你的脸没去喜房,今日才见着新娘子的模样。
侄媳妇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以后大侄子要是欺负你,你来跟婶子说,婶子帮你做主!
咱们家不兴欺负媳妇那一套。”
温含章有些犯晕,宁远候夫人一向极少在人前出现,就连张氏婚前回忆了一下过往,都只能说出“看起来人挺亲切”
、“不爱说话”
几个评语,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画风。
她乖乖道:“二婶过来是给我做脸,含章只有高兴的份。”
宁氏见她神色如常,不像是在心里笑她的样子,心中越加欢喜。
她嫁给钟晏后见惯了这些大家小姐们假惺惺的摸样,一个个都标榜自己知礼和气,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编排她,也不想想她也不傻,就算是一年看不出来,当了侯夫人这么多年,怎么样也都历练出来了。
宁氏得意地瞧了钟晏一眼,钟晏用茶盖拨动着茶叶,面不改色。
宁氏也不在乎,除了例行的红封外,还将手上的一个金镯硬是戴到了温含章手上。
温含章推辞不得,心中给宁氏打上了一个“不拘小节”
的标签,便移步到了世子钟泽和旬氏面前。
旬氏穿着绯红的绣百柳图案细丝薄衫,红色本该衬得她肤白如雪娇艳欲滴,但旬氏此时神色有些苍白萎靡。
温含章眼尖,一下子就看到她锁骨上的点点红晕,心下了然。
旬氏见着温含章粉腮带红,眉眼带媚,却有一些个不明的滋味涌上心头。
对着这两位,依着尊卑长幼的规矩要行拜礼,但钟涵许是和钟泽有些嫌隙,作揖之后便无话可说,温含章便夫唱妇随地对着旬氏福了一福。
钟泽接过茶后放到了一边,对着温含章笑道:“这就是弟媳了,大哥初次见面,倒有一些事情要与你说道说道。”
在温含章愕然的表情中,钟泽历数了钟涵从小到大的劣迹斑斑,这段话说的极为流畅一点都不容人打断,钟晏几次想要呵斥都被他带了过去,最后总结道:“二弟幼失父母,养成了一幅顽劣高傲的脾性,对着尊长时有忤逆,对着兄弟姐妹百般刁难。
按着父亲息事宁人的性子,我们平素只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都是一家人,坏事烂在锅底,这些事其实也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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