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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完婚礼的次日清晨,苏成哲的军绿色越野车消失在茂村蜿蜒的山路上。
“珍珍,小苏回部队吗?”
颜良丰蹲在门槛上磨药锄,锄头把上还缠着她去年寄的草编护手。
老人的背影像株历经风雨的老菊王,在初春的风里微微前倾,声音却刻意放得轻松。
老父亲操不完的心!
“他……回京市,”
颜珍珍低头拨弄着袖口的草编手环,那是苏成哲昨夜亲手替她加固的,针脚细密得像他写电报时的字迹。
她想起今早他站在药材田边说的话:“京市的实验室有更先进的光谱仪,或许能帮你破解野菊抗逆基因的密码。
“
颜良丰沉默着放下药锄,从中山装内袋摸出个皱巴巴的信封。
颜珍珍一眼认出那是苏成哲带来的聘礼清单,宣纸右上角盖着“苏氏药行”
的朱红印章,那是有着三百年历史的老字号。
“苏家递来的单子,”
颜良丰用指腹摩挲着“百年好合“的烫金字,“光聘礼就列了十八味珍稀药材,连长白山的野山参都有......”
“爸!”
颜珍珍突然伸手按住信封,牛皮纸的纹路硌着掌心,“我和他还没说到那步......”
她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想起昨夜苏成哲在晒谷场说的求婚誓言,身后是缀满星斗的茂村夜空,像极了他眼中的璀璨。
“苏家在京市是跺跺脚能让中药界震三震的主,”
老父亲的喉结滚动着,“你真觉得,他们会容得下一个整天泡在泥地里的丫头?”
风卷起晒谷场上的药渣,颜珍珍忽然想起苏成哲母亲打来的越洋电话,那位说英语比说中文还流利的女士,在听到“茂村“两个字时,语气里漫出的轻慢像一层薄冰。
“成哲说,他会处理好家族的事......”
她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苍白。
“处理?”
颜良丰突然站起身,药锄重重磕在门框上,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当年你亲爹娘也是这样说的处理,结果呢?”
颜良丰重又闷声坐下,“我就盼着你能守着茂村的药田,像野菊花一样扎扎实实地活,不是去当什么豪门太太!
珍珍,你确定能应付那么多事?真要嫁入苏家,以后你还能坚持中药的开发和研究吗?”
沉默在父女间蔓延,远处的烘房传来新收药材的香气。
颜珍珍摸着口袋里的铁皮盒,盒底刻着苏成哲的字迹:“野菊生而坚韧,何惧风雪。”
“爸,”
她蹲下来,握住父亲粗糙的手掌,“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广交会展出中药材时,苏成哲说什么吗?他说,这是能让世界看见茂村的光。”
她抬头,目光穿过晒谷场,落在远处正在建设的药材博物馆,“我相信,我可以既当他的未婚妻,又当茂村的研究员,就像野菊花既能在石缝里开花,也能在温室里成长。”
他叹了口气,从信封里抽出张泛黄的照片——那是苏成哲当年在茂村帮村民搭建烘干棚时拍的,小伙子挽着裤腿站在泥水里,笑得比野菊花还灿烂。
“也罢,”
老人用袖口擦了擦照片,“只要你记得,茂村的药田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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