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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确地知道我的生命在彼方,在我抵达彼方以前的所有做法,只是履行凄惨的手续而已。
……我这样自说自话。
于是,柏木的话再次唤醒了我。
“烟花女子并不是因为喜欢客人才接客。
不管对方是老人、乞丐、独眼,又或是美男子,只要事先不清楚,就算对方是麻风病患者她们都不会拒绝。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会顺从于这样的平等性,只把没有破身的那个女人买回家。
但是,于我而言,这样的平等性与我的性格是不符的。
让我与四肢健全的男子一样,以相同的资格被招待,这是我忍受不了的。
我觉得,于我而言,这是可怕的亵渎。”
对于目前的我来说,想起的这句话很令人不快。
无论怎么说,结巴照样是五官端正、四肢健全的人,因此我和柏木不一样,只要坚信自己极其平凡的丑陋就好了。
“……话虽这样说,女人是不是会凭借这样的直觉,从我丑陋的额头上,发现某种天才的犯罪者的标记呢?”
于是,我又有了一种愚蠢的不安。
我的脚步沉重起来。
想烦了,最终连自己也搞不明白到底我是因为想烧毁金阁才抛弃贞操,还是为了抛弃贞操才要烧毁金阁呢?此时,“天步艰难”
这个高贵的词组毫无意义地涌现在我的心中,我一边念叨着“天步艰难,天步艰难”
,一边朝前方走去。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弹子房、小酒馆林立的明亮的闹市尽头,看到一排排的荧光灯和灯光隐约闪现的纸灯笼,它们在一个角落的黑暗中十分有规则地排列开去。
走出寺院后,我一直幻想有为子还活在这个世上,在这个角落中隐居了起来。
这样的幻想带给了我力量。
自从做出要烧掉金阁的决定后,我好像再次回到了少年时代初期那种纯洁无瑕的状态,因此我想,应该能与人生最初的时候碰到的人和事再次相遇。
自那之后,理应说我是活着的。
令人惊讶的却是一种不祥的思想随之日益增长,好像明天就会死去一样。
我祈祷:希望我在烧毁金阁以前,能从死神手中逃脱。
我决不生病,也没有生病的迹象。
但是让我活下来的各种条件的调整和所要肩负的责任,却全都要我自己一个人承担,我日渐强烈地感受到它的重量。
昨天大扫除的时候,扫帚的刺扎伤了我的手指,连这样小的伤痛都变成了我不安的来源。
我想到某诗人[27]居然因为被蔷薇花的刺儿扎伤而死亡的故事。
当时的普通人是不会如此轻易丧生的。
可我已经变成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人,不知会怎样死去。
指头的伤,幸亏没有化脓,今天按了下伤口,只觉得隐隐作痛。
至于到五番町去的事,不用说我肯定是要做好卫生方面的准备的。
前一天,我就去远处的一家陌生的药店买了橡胶制品,那滑腻腻的薄膜看起来多么无力和纤弱。
昨晚我曾打开其中的一个试了试。
房间里有用老红粉蜡笔画的调情的佛画、京都观光协会的日历、打开恰巧是佛顶尊胜陀罗尼这一页禅林日课的经文、肮脏的袜子、起倒刺的铺席……在这些东西包围中,我的那个东西仿佛一尊光滑的、灰色的、没有眼鼻的、不祥的佛像般立了起来。
这种不舒服的姿态,让我想到了流传至今的“罗切”
[28]这种残忍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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