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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鸡们一个个比赛似地扯着脖子开始司晨;看家的狗儿们或雄浑或清脆或阴柔地开始了宣布主权的清晨狂吠;牛儿们扯着嗓子“哞哞”
地叫了;田老汉打开羊圈栅栏门,一边吆喝着“喝尿!
喝尿!
喝尿喝尿!”
一边“啪啪”
甩着羊鞭赶着羊群上牧羊坡了……
浜子里各家各户的汉子们也扛上锄头上坡下地了;上屋场的孩子哭了;下屋场的姚家婶子教科书般的“早吵”
开始了;乳白色的炊烟从家家户户黢黑的烟囱里袅袅地升了起来……
几十年来,下浜每一天的劳作,每一天的生活,都是在忠财伯的这一声吼叫声中开始的。
大集体时,忠财伯被推举为下浜的村民小组长,后又被选举为官坪村的村书记;文化大革命期间,他是官坪造反司令部的司令;而到了农村承包责任制之后,他开始担任大队书记。
这几十年来,上到已经驾鹤西去的李精诚的二爷、三爷、六爷以及还在世的大爷、四爷、五爷几个老人,下到才开始牙牙学语的小毛孩子们,对于忠财伯每日凌晨那一声吼,都是那么熟悉与依恋。
这吼声,就像庐陵县城老十字街鼓楼上那雄浑的晨钟;就像三姓寨乡镇府那千年花栎树上挂着的高音喇叭;就像是学校的起床铃、军营的集结号;甚至就是战场上号令千军万马的冲锋号。
下浜的人们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那一声外人听起来很意外、但他们听起来却很振奋、令他们精神抖擞的吼声,这是他们一天劳作和生活开始的号角。
几十年来,大财伯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出远门的经历。
一次是文化大革命期间,他带着村上的几个先进积极分子,带着极大的殊荣和自豪去北京天安门看毛主席。
一次是农村承包责任制后,忠财伯被评为庐陵县的劳动模范,亲自去县城接受表彰。
还有一次,是忠财伯去兰州看望他从副师长位置复员下来,当了公安局副局长的二儿子。
在忠财伯这三次出远门的时间里,他那突然暂停、突然消失的晨吼声,完全打乱了下浜人民的生活节奏,给下浜人民的生产生活带来了“极其恶劣”
的不利影响。
在他远行的那些日子里,每天早上太阳都已经从下浜东边的山头上爬起来丈把高了,可是村子里所有的的公鸡都还眯嘘着眼睛张头日脑地就是不肯打鸣;母鸡饿的“咕咕”
叫唤就是不愿意出鸡笼;鸭子热得直扑扇翅膀也不愿擅自下水;它们就那样一个个呆头呆脑地傻卧着。
家家户户的看门狗,在那些日子里,也是每天早上都警觉地频频竖起自己的狗耳朵,似乎都在怀疑自己的狗耳朵是不是聋掉了?
它们焦急地站起来又趴下,趴下又站起来,百无聊赖。
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命令才能起身开始它们这一天房前屋后、村头村尾的巡逻。
肥猪们在猪圈里饿得“嗷嗷”
直叫唤。
都日上山头了,牧羊坡上还听不见田老汉吆喝羊儿们喝尿的声音。
浜子里的老爷们儿们,还四脚八叉鼾是鼾屁是屁地睡得那叫一个香,老娘们儿们似乎一下子全成了懒婆娘,竟然没有一个起来担水烧火做早饭的。
那几日,上学的孩子们也都会全体迟到……
整个村子都乱套了……
杨忠诚一边往中屋场走,一边想着自己大哥过去的影响力以及在浜子里的威风和威望。
他心想,有了自己大哥杨忠财这个能干人的参与和把脉,断他罗有福也不敢作什么妖,李精诚与罗曼柔之间的这场事也就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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