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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瑶赶到县医院的时候正好是傍晚与夜交汇的时段,在她匆匆奔走的喘息里,半透明夜幕上那挥洒着的晚霞的余光从她的眼角跌进她的心里,给她烧了一路的心慌意乱最后添了把力,让一颗已经跳得离谱的心就在嗓子附近闹腾着,仿佛离开腔子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就跟她那已经绷紧到极限的神经一样,说断就断了!
病房楼的电梯只有一部,里面挤满了面色沉重的病人家属,夏瑶受不了里面的气氛,也等不及电梯上去再下来,便扭头向一边的楼梯走去……
“……我没想到夏主任从楼梯间里走了出来,她步履匆匆,周身散发着隐隐的焦灼,一张原本清淡的面容大概是在一天之内就布满了超过她年龄的沧桑,眼角眉梢全是惶恐,她看向我,我发现她的嘴角在微微地抽动……”
“沈所长从抢救室出来有几个小时了,人在九层的特护病房,因为家属轻易不能进,夏主任又没赶上那短暂的探视时间,就只好站在门口,隔着门上的那块细长的玻璃向里面张望,幸好护士为了换药把他床边的帘子拉开了一半,从门外多少能看到他的一点侧脸,他仍没有醒过来,但帮助呼吸的机器已经撤掉了,这让我多少有点松了口气,但夏主任刚来,看到这个情景完全没有我这一路历尽煎熬的心境,当时她的步子就不稳了,我感到她是在强忍着,虽然她背对着我,我无法看到她竭力抑制悲痛的表情,可她脑后挽着长发的发夹上有粒颤颤巍巍的水钻,那点光异常地抖动着,简直和抽泣没什么两样……,我想她对沈所长的感情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怕是早已超出了工作和同事的界限……”
这想法无凭无据,却又合情合理,它们滚滚而来,根本不容chris在心里反驳,他没法儿让思绪回归正常,只能由着那危机重重的逻辑一条道走到黑,不断演绎下去……
“我想起了steven的话,就在今早的电话里,他说的每一个字犹在我耳边,清晰而确定,我不敢相信,又不敢不信,左右为难间我有种要立刻开口的冲动,可我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因为现在并不是时候……”
chris这时的心情变化非常微妙,尽管他自己心里像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夏瑶却无从察觉,她还有她的沉重,眼前和几千公里外都压在她心头,先去杬角山打前站的老梁是救了急,可这位老先生根本无法帮夏瑶分担她内心的隐痛,突然的孤立无援让夏瑶觉得自己再没有什么时候是如此需要沈魏风,然而他本人却正在生死线上徘徊着,而她甚至连扑倒在他身边痛哭落泪的资格都没有,这么多年的相伴,这么多年的等待,眼看即将化为乌有,她想也许在某个瞬间不管是病房里的沈魏风还是千里之外的宋轶都会离她而去!
这样失重般的恐惧一时间牢牢地抓住了她的心,寂静的走廊,病房里监控仪上的滴滴作响,还有护士忙前忙后的身影,浸在这一切里的夏瑶情绪逐渐失控,而就在她身边的chris却完全没注意到这些:
“一位大夫从走廊那头走过来,他是抢救沈所长的医生,我上前询问情况,混合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听得我云里雾里,但还是大致弄清楚了他的意思:沈所长尽管闯过了抢救这一关,但还没完全脱离危险,进一步的治疗和手术他们做不了,因为没有这方面的专家,只能先进行保守治疗,至于救命,还得去大城市大医院,而且最好尽快,拖下去存活的可能性会更小,现在病人的生存意志明显很弱,有多次放弃治疗的举动……”
“就在我和大夫谈话的当口,夏主任根本没挪动步子,她似乎并不关心医嘱,一直出神地看向病房,我后来才意识到她那时正在悄然间握紧了病房的门扭,对,就是在我询问大夫的时候,其实我本已告诉她现在是治疗时间,家属不允许探视,但她还是在我们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瞬间推开了门,像是沈所长即将断气多一刻也等不得似的快步走了过去,病房里的护士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夏主任拉开,她几乎是扑倒在沈所长的病床边,俯身凝望着他,我看到她缓缓抬起手臂,好似要去轻抚他的面庞,可瞬间被他那沉重的病容惊吓得缩回了手,接着就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哽咽着:魏风,你能听见吗?魏风……,宋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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